Fallout Shadow《異塵光影》


※本篇為主角獲選者視點  

 

  「我要復仇。」

  看著反覆播放的屠殺錄像,大腦的記憶也反覆重現那滿佈在空氣中的鐵與血的氣味。即使背對著,也能明瞭那佇立在螢幕前的死爪,他心中的痛與恨。

  「我要復仇。」

  他又說了一遍,語氣更加冷酷與堅定。眼前灰白色的死爪——革力士,曾經是一同旅行的隊友、伙伴,總是披著以隱藏真實身份的斗蓬沾滿了同族亡骸之血,逐漸氧化成烏黑的血銹。這讓我想起三天前阿羅由的天空,也是染得跟血一樣紅,成群黑如鴉的直昇機掃過。回故鄉的吊橋斷了,巫師哈庫林在垂死之際道出長老和族人被抓到那群直昇機上帶走的事實——一切都是英克雷軍的陰謀。

  獲選者……拜託妳了。哈庫林最後的遺言,是如此沈重,擠壓著頭與心臟,彷彿快要爆破地讓人悲痛不已。記得就是那時,革力士突然告知他與族人的心電感應告訴他第十三號避難所出事了,當夜就以這個理由脫隊離去。因為擔心革力士而火速趕到第十三號避難所的我們,怎知見到的卻是這樣的光景……

  不,是打從心底期望預感只是個玩笑,明明那些死爪居民是如此善良,但事實仍硬生生地撲滅那一線希望。

  也許是不耐我們噤不作聲,革力士轉過身來,眼眸中閃動著憤怒的紅色火焰,正訴說他的決心。

  「即使妳想阻止我,我也——獲選者?」

  其實,我能明白,你的悲、你的傷、你的痛、你的憤、你的怒、你的恨,我都明白。因為,我也是。

  「革力士……讓我們殺光英克雷軍吧。」包含著一切複雜情感的淚水止不住,化為宣誓的血書,落在輕觸臉頰的雙爪上。

  復仇,將我們連結在一起。     > via Fallout 2 screenshot

 


> via Bethesda's Fallout 3 concept picture

※本篇為主角獲選者視點    

  如果不是我找到了第十三號避難所,也許英克雷軍就不會來,甘德他們也不會死……

  也許,是我連累了他們。

    *  *  *  

  死爪,是核戰後大量放射線與輻射浮塵下的突變產物,因為其有如西洋神話中牛頭人般比人類大上一倍的可怕外表,以及敏捷身手與恐怖怪力的組合,被人類視為死亡與夢魘的象徵。當然,也是有投機者看中這份卓越的作戰能力,而嘗試對死爪提升智能加以訓練,期望能得到一支強大的怪物軍隊。

  英克雷軍就這麼做了,但他們得到的並非如計畫所預期,當死爪智能提升的同時,也擁有了分辨是非善惡的能力。因此,那一群不想被當成作戰兵器的死爪逃了出來,以一隻名叫甘德的死爪為首,潛伏到第十三號避難所,過著隱居且自我戒律的生活。雖然因為生存因素而不得以軟禁了一些人類,但那群死爪仍盡力與人類和平相處,在這塊輻射與沙塵掩沒之下的廢土世界裡,簡直是是奇特的異數。畢竟核戰過後,秩序早已朽化為荒漠中的輻射塵,毒品、性、殺戮是這塊大路上司空常見的三項事物;披著人皮的東西通常不能相信,唯一可以信任的是自己和手中冰冷的黑色金屬:槍與子彈。

  說起來,這真是奇特的緣分,被村中長老任命為獲選者的我,為了尋找能夠拯救村莊的伊甸園創造器而踏上旅途,結果在一場看守雙頭牛的任務中循著足跡找到了傳說是我族起源的第十三號避難所,而且伊甸園創造器正好就在其中,也因此遇到了那位死爪學者--革力士。初見他時,實在很難以想像那過於寬大的長袍之下並非人類,除卻那比一般死爪嬌小的體型之外,因為那流利的思考和對答就與一般人無異。革力士說他是個學者,專門研究死爪文化與人類文化的差異性,先前在外旅行了好幾個月,一直到最近才來到第十三號避難所。

  「那麼革力士,你對外面世界的感想是什麼?」由於好奇心作祟,想知道一個死爪對他所見所聞的想法和觀點,所以提了這麼個問題。

  「腳下的沙土是熱的,但心裡是冷的。」革力士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麼一句。死爪的用語總是如此簡潔,但卻能一針見血的扎痛人。

  他幽幽地繼續說道,「因為『隱瞞』了真實身份,所以才能感受到那種對比--人類只能接受與他同類的人,而排斥或打壓非我族類的所有生物。不管是變種人還是僵屍,甚至是同種族但立場不同的人也會互相敵視。」淡紫色的眼眸銳利如鷹眼般緊盯著我,在警戒狀態中似乎是想窺探我對這番話的態度。

  「雖然這是目前的常態,但是也有例外喔!」

  「例外?」

  「革力士,要不要出來跟我們一塊旅行?」

  腦袋瓜子裡的想法總是那麼不受控制,風牛馬不相及的話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脫口而出,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困窘。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為部落民族的關係,史力克和他的骨頭爺爺到還蠻能理解我的意思,但同行的蓋西迪就常常以一臉疑惑「啥?妳在說什麼鬼東西?」的表情來回應。不過在看到革力士瞪大眼略張嘴吃驚的有趣模樣,倒也覺得這個脫線的缺點還不賴。

  革力士吃驚的表情沒多久就轉變成低頭沈思,過了一會兒,他抬頭帶來了決定:

  「只要甘德同意的話……妳把電腦語音系統修好,他應該就會同意了。」

  我忍不住高聲歡呼。

    *  *  *  

  人生若只如初見……只是喜歡大家,想要跟著他們,和他們一起看著日出和日落。

  怎知這樣單純的想法,卻也給他們帶來了麻煩。

  我想,我必須負起責任了。    


※本篇為革力士視角    

  「獲選者,妳還真是個奇怪的人。」

  在這個廢土大陸上,也只有她能夠這麼做--和一群「非人類」和平共處,甚至是成為同行的伙伴。一句「革力士,要不要出來跟我們一塊旅行?」,乍聽之下這沒頭沒腦的提議是如此荒謬,事後回想卻不禁讓人莞爾。明明她的身影是如此瘦小,走在這滿是沙漠的廢土大陸上,彷彿隨時都會被沙土掩沒,但她的心卻能夠包容人類、僵屍、變種人、機器人,以及像我一樣的死爪。

  後來她和她的同伴也真的很努力地把電腦語音系統修好,讓我們避免了水和糧食不足的危機,幫了甘德和我們很大的忙。所以當她再度提出「希望我能和她一起去旅行」這有點可笑卻又可愛的提議時,甘德答應了,並且將她所需要的伊甸園創造器送給她。

  當時她的笑容,就像早晨的陽光一樣燦爛和溫暖。

  在房間內準備旅行要用的行囊時,甘德走進來,將我拉到一旁,神情有些凝重地問道:「孩子,你已經決定了嗎?」

  我從甘德的眼中瞭解了他的擔心,以及更多的不捨。

  「是的,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微小的希望--也許死爪真的能夠和人類和平共處,這讓我想去相信她。」

  甘德慈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旅行累了,就回來看看吧,這裡永遠是為你敞開大門、歡迎你的家。」

  一瞬間,一股熱流從心底竄上了眼眶。死爪也是會流眼淚的嗎?

  「謝謝你,甘德。旅行結束之後我會再回來的,你和族人多保重。」我深深的向甘德行了鞠躬,表達我內心訴說不完的敬重和感謝:甘德,是他讓我自由,又在背後守候著我,也是認同我、接納我的第一人,這份恩情,我永遠謹記在心。

  和甘德及第十三號避難所的死爪們道別後,我正式加入了獲選者的隊伍。與獲選者同行的同伴還有兩名分別叫做史力克和蓋西迪的人類、一名超級變種人馬可世,以及一個自稱天網的機器人。

  「會讓機器人、變種人、死爪同行,天底下大概也只有獲選者妳會做這種事了。」

  「什麼嘛!這是在損我嗎?」她嘟著嘴,似乎有些生氣,像隻倉鼠鼓起腮子。

  連生氣的樣子也是如此可愛,真是奇妙的人類。  

  *  *  *  

  上天真是殘酷,老是喜歡開這種讓人痛不欲生的玩笑,不是嗎?

  家,已經被毀滅了。只留下一具具的屍骸、彈孔、滿地的血跡,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也不放過,只剩下已無生命的蛋殼碎片。還有甘德,他的姿態和話語仍歷歷在目,他為守護家園至死不休地反抗,然而子欲養而親不待,我卻已再也無法回報他。

  在那時,我曾有種衝動想要將心中的仇恨狠狠的發洩在她身上,想要將這件殘酷慘劇怪罪於她,但是轉身卻發現她滿臉都是淚水。

  「革力士……讓我們殺光英克雷軍吧。」

  當她說出這句話,我才驚覺,其實她心中的痛和我一模一樣,都已無家可歸。

  身為死爪的我,伸出雙爪輕輕觸碰她的臉頰,想幫她擦掉眼淚,卻又怕一不小心那銳利的爪子會劃傷了她。

  「別哭了……獲選者。」

  頓時,她突然緊緊抱住我,小巧的臉趴在肩頭上放聲大哭,單薄的身軀不停顫抖。我想起了甘德那時溫暖的手,於是學著當時甘德的動作,輕輕拍著獲選者的背,希望能夠給她一些安慰。    

  曾幾何時,她的笑容與她的淚水,洗滌了我滿是憎恨而受創的心靈,已經成為我生存下去最重要的支柱。     > via The Fallout W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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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為獲選者視角  

 

  當我決定走向復仇之路的開始,我就知道我該做什麼,而且沒有喊累的權力。

  過去我一直專注在醫療和科學上,是為了逃避戰鬥這件事,總是靠著史力克和蓋西迪的掩護而躲在後面,以為只要扮演好補給者的角色即可,對於槍械相關的知識也不認真鑽研。但我知道,如果我真心想要復仇,這樣半調子的功夫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

  我需要能力,能夠應付往後戰鬥的能力,光靠小型的手槍是絕對不夠用的;我需要金錢,大量的金錢,來購買所需的武器彈藥和保護生命的裝甲給自己和同伴;我需要資訊,找出強大的英克雷軍他們的基地和弱點,救出我的族人;我需要時間,但已不能再拖延了,族人的性命正隨時間過去逐漸消逝,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任務完成。

  只要一切準備好,就往南方前進。

  在這期間,遇過幾次歹徒搶匪的覬覦而戰鬥,每每見到革力士拋下他的長袍,高聲怒吼咆哮後毅然決然第一個投身於敵陣,敏捷穿梭於其中,以巨爪徒手刨挖人的血肉,彷彿在發洩對英克雷軍的怨恨。在夜晚,偶爾可以聽到革力士在營火之外的黑暗裡為死去的族人哀嚎,那聲音是如此尖銳到讓人痛徹心扉,但我從來沒看過他掉下一滴眼淚。或許是死爪無法哭泣,只能用尖嘯和毀壞來宣洩心中的憤怒。

  也因為這樣,每天晚上,我都會在睡夢中詛咒自己的愚蠢,居然連累別人,犯下了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錯誤。

  每一個夢境,都是血肉模糊的,哈庫林的遺容偶爾會出現在夢中,而我卻無能為力。有時候惡夢將我帶回了旅行剛開始的時候,在丹恩城,那時候天真無邪什麼都不懂,用實在一點的白話來形容就是蠢蛋,然而我也用我的天真換回了一身骯髒的教訓,就像染了輻射污水的白布,怎麼洗都無法將螢光的斑駁污漬洗掉,因為它已經受污染了,已經和當初那塊純淨的白布不一樣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的內心也益發感到焦躁,於是瞞著蓋西迪和馬可世將訓練量加重,但食慾卻下意識地逐漸減少,就連過去最愛吃的烤蜥蜴串也覺得食之無味。或許是天氣炎熱的關係,有一次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並不是睡在帳棚中,而是躺在樹蔭底下,額頭上還多了塊冰涼的毛巾。

  「妳在訓練中暈倒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蓋西迪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想起身,卻覺得腦袋一片昏沈,又躺回了地上。

  蓋西迪看到我的窘狀,轉身從背包中拿出一顆蘋果,在身旁坐下後用手拍了拍蘋果的表面,然後放到我的手上。「最近妳根本就沒好好吃飯吧?等一下休息夠了就把這顆蘋果吃了。」

  「謝謝你,我沒事的。」我試著對蓋西迪微笑,想緩和他的擔心。但他緊皺眉頭看著我,突然語重心長的開口:

  「女孩,不要太勉強了,那並不是妳的錯。」

  「我知道。」

  我知道屠殺那些無辜生命的人並不是我,但我也知道這件事會發生也是因我而起。

  「可是,我有責任,而我也必須負起責任。」

  「不管怎樣,謝謝你,蓋西迪。」

  蓋西迪嘆了口氣,輕輕摸著我的頭,那歷經滄桑的大手給人的安全感,就像父親一樣。「至少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吧。不要太讓人擔心,女孩。」  

  *  *  *  

  後來從新加州共和國的鋼鐵兄弟會口中得到關於舊金山的線索,鋼鐵兄弟會的成員說「那裡有我想找的東西」,要我過去一趟之後,便不再對此事透露任何訊息。

  舊金山,敵人有可能在那裡,是嗎?    

  從新加州共和國前往舊金山的途中,卻意外地遇到了仇家--那些穿著高大的動力裝甲,手持能量武器的士兵,英克雷軍,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們的稱呼。

  頓時腦袋一陣發熱,腎上腺素急速上升,只記得在英克雷軍五人小隊向我們警告之前,我就已先舉起了機槍Bozar,扣下扳機……  

    完全不記得我到底做了什麼,回神過來,那五人已滿身彈孔倒臥在血泊之中,而我被馬可世架住,手中的武器也被在旁的蓋西迪強硬沒收。左大腿似乎隱隱作痛,大概是被子彈打到了吧。

  革力士靜靜地看著那五具已成屍體的英克雷軍,不發一語。

  我想,也許這次就像那些惡夢一樣,我又再一次犯錯了吧。

 


> John Cassidy via The Nexus Forums: Fallout 1 & 2 Companions

※本篇為革力士視角    

  自從發生英克雷軍毀滅第十三號避難所的事件後也將近三個禮拜了,這段期間,卻發現獲選者越來越不對勁。原本專司治療的她,卻開始向蓋西迪和馬可世請教衝鋒槍和步槍的用法,且每天都花很長的時間在射擊訓練。沒有射擊訓練的時間,她卻汲汲奔波於新里諾、新加州共和國之間,頻頻買賣武器和護衛商隊賺取酬勞,直到她從武器商那裡買下一堆武器和子彈,並且分配給所有人。

  她那能夠溫暖人心的天真笑容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即使看到她的笑容,卻只能感受到那笑容底下是處處壓抑著痛苦、責任,和疲憊。

  獲選者,妳到底在想什麼?是為了救出其餘被擄走的族人嗎?還是--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獲選者的身心已經被仇恨給玷污了?莫非當她說要復仇的那一刻起,卻也決定將我的仇恨一併擔在自己的肩頭上?

  某一天,蓋西迪趁著獲選者和馬可世一起出去進行射擊練習,史力克去採買必需品的時候,找我出來談話。蓋西迪的的外表以人類的話語來敘述的話,是個五十多歲、頂著大光頭和些許鬍渣,歲月的侵蝕已反映在額頭和眼角的皺紋的長者,身上諸多消不去的舊傷疤痕可看出他歷經沙場多年,有豐富的戰鬥經驗。據說在遇到獲選者之前,他是地下掩體市的酒館老闆,有些心臟方面的疾病。蓋西迪堪稱隊伍中的中樞、攻擊大腦,擅長遠距離狙擊,在戰鬥中幾乎是由他來組織和指揮進攻,在旅途中則是由他來處理一些獲選者沒注意或沒顧慮到的細節雜務。

  「革力士,你也發現不對勁了吧?」蓋西迪兩臂環胸交握著,充滿警戒。雖然有時候從蓋西迪的舉止態度上,看得出來他對「非人族類」沒什麼好感,但他面對隊友還是會盡量耐著自己的脾氣性子,表現出基本的禮貌和尊重。

  「嗯,感覺上她似乎在勉強自己。」我說出我所看到的,以及推測。

  「雖然我和她一起旅行過很大約一年,但有時候還是搞不太清楚這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女孩在想什麼。」蓋西迪嘆了口氣。

  「她很努力,但是現在的她幾乎是努力過頭到極端了,這樣遲早會出問題。真希望那小女孩能多為自己著想。」    

  我想更瞭解獲選者。

  我對她和她身旁的人們感到好奇,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和動機而聚集在一起?又是否有和我擁有同樣理由加入的人們?

  「蓋西迪……先生。」我斟酌著用詞,記得在人類語言中,這是禮貌稱呼對方的說法,但眼前的老人挑了挑眉,顯然不怎麼喜歡這樣的稱呼,「我想順便請教關於獲選者的其他隊友……他們當初是怎麼入隊的?」

  「這個問題你直接去問當事人不是更清楚?」這個問題似乎讓他覺得有些不耐煩。

  「算了,我大概是有聽他們講過,史力克是為了尋找他的妹妹,以及報答女孩幫他還債的恩情。我則是覺得日子過得太無聊,外加地下掩體市的警長實在是狗眼看人低,把我開的酒店給砸了,與其繼續待在那邊受氣還不如出來活絡筋骨。另外還有一個是比我早入隊的,叫做伊克的矮胖商人,據說也是為了報答他的『老大』的恩情云云……他老是叫女孩『老大』,真叫人受不了。後來伊克在地下掩體市找到他的女兒,於是女孩就讓他待在那裡跟女兒安享天倫之樂。」

  蓋西迪從腰包上拿起一個小鐵瓶,開了瓶蓋喝了幾口。我想那應該不是酒,因為獲選者禁止有心臟疾病的蓋西迪碰觸酒精和注射藥物。

  「我不清楚馬可世加入的動機,馬可世那時是破碎丘的警長,女孩幫他解決了一些麻煩事之後,居然向他提出旅行的邀約,而他也答應了!讓一個超級變種人入隊!真搞不懂那小妮子的腦袋瓜是什麼做的!」

  「好在馬可世對酒的品味還不錯,也常趁女孩不注意時,幫我帶一些好東西回來。哈!所以現在還算蠻有得聊的。」

  我看了他手上的小鐵瓶一眼,默默的將先前的猜測收回。

  「喂,不要那樣看我!這不是酒,只是普通的水。」蓋西迪抗議道。      「至於天網,機器人的程式語言根本不是我們能理解的。當時我們接受新里諾的萊特家族的任務來到山嶺軍事基地,裡頭一大群機器人部隊就是由天網這個人工智慧電腦所控制的。女孩靠著她的科學才能破解機關,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跟電腦交談的,最後居然幫天網組了個機器人把他帶出來,就是現在在那邊無聊亂晃的那一隻。」

  他指著不遠處雙臂拿著小型武器,圓桶型的生化機器人,後者電子音不停作響:「嗶嗶--天網巡邏中!天網巡邏中!」

  回頭,蓋西迪突然以精銳的眼神和尖銳的語氣質問著,彷彿可以看穿內心:「那你呢?你又為什麼要加入?別跟我講說是為了復仇。」

  我突然回想起,甘德也曾經問過同樣的問題。

  「我……因為她讓我想相信,還有人類是值得相信的。」

  那是我當時的回答,而現在的答案始終如一。

  沈默半晌,蓋西迪又輕嘆了一口氣。

  「說起來還挺諷刺的--你也看到了,我們這群有一半都不是人類。為什麼她會偏向找不是人類的伙伴?我猜想:那是因為她不相信人類。」

  這樣的推論讓我感到驚訝,那個如陽光般溫暖,如皓月般純淨,甚至連怪物都願意投以信任的獲選者,她其實不相信人類?

  「她不吸煙不沾酒,面對事情幾乎只會正面回應而不會迂迴反擊,也不喜歡戰鬥,有時候我實在很懷疑她到底是怎麼在這惡劣的世界生存下來。」

  「這樣的人實在是乾淨過頭了,通常會導致這種情況,不是小時候嬌生慣養,要不然就是曾經發生過什麼事,讓她封閉自我並且導致某種精神上的潔癖。」

  「極端並不是件好事,不論它是極好或是極壞。」蓋西迪最後下了結論,然而我卻不太能理解他的看法,只好保持沈默。

  「革力士,相信你也清楚獲選者的心情。所以,希望你能好好看著獲選者,別讓她做傻事。」

  「是,我知道了。」    

  直到獲選者發瘋似的朝向英克雷軍小隊襲擊,即使眼前的敵人已經死了也不停止攻擊,我們才驚覺事態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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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為革力士視角

      我們在前往舊金山的路上,遇到了一隊五人士兵的攔截,獲選者也不想多生事端,便前去和他們談判,希望能夠以和平的方式放行。然而我看到了--英克雷軍,錄像上的影像活生生的出現在我們面前。我不會認錯的,其中一位正是錄像上有參與屠殺死爪的士兵。

  殺害同胞的仇人,無法原諒!即使有人阻止我,我也要為甘德他們復仇!

  我違背了獲選者的要求:「待在原處,不要輕舉妄動」,以極快的速度飛奔而去。當我正準備脫下掩飾真面目的長袍,準備投身戰鬥之際,卻發現獲選者突然間舉起了槍朝向英克雷軍掃射……

  事情總是發生得如此意外和錯愕,那時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獲選者發瘋似的掃射,子彈不斷穿透過英克雷軍的動力裝甲,噴出大量的血柱。由於這攻擊來得太過突然,那些人完全來不及反擊,便隨即一個個倒下,僅有其中一人在垂死之際拿出雷射槍朝她射擊,雷射命中了左大腿,燒出了焦黑的彈孔,但她似乎完全沒有感覺,仍然持續攻擊,直到同行的同伴隨後趕到,強行將她的武器奪下才停止攻擊,當然那五名英克雷軍早已命喪黃泉,成為荒野中的輻射遊魂。

  就像鏡子的反射一樣,獲選者代替我做了我想做的事,也因此我才能以第三者的角度冷眼旁觀仇敵在驚恐中墜入地獄,也從獲選者的失控中看到了自己。明明當時的我也會做出同樣的舉動,發洩怨恨,但現在看來總覺得有種怪異的不適感。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獲選者稍微冷靜下來,蓋西迪緊急為她不斷出血的傷口止血包紮之後,她低著頭輕輕說了聲:「對不起。」

  「女孩,妳沒有做錯什麼,所以根本不必道歉。」

  看不清她的表情。  

    因為獲選者受了傷,我們便在此暫時駐紮營地。她的傷口有點發炎,在打了抗生素和治療針後,便讓她進帳篷休息。

  只是,我們心中的疑惑,一直未能得到解答:為何獲選者會突然性情大變?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在一片靜默之後,史力克突然開口,說出驚人的消息:「我們有見過這樣的獲選者,骨頭爺爺說:那是憤怒的魔鬼附上了身。」

  「你說什麼?史力克,說得更清楚些!」訝異的蓋西迪,揪著史力克的肩膀,

  「在丹恩城,獲選者把奴隸販子全變成了靈魂,伊克也知道。」史力克接著說道。

  獲選者的過去,是發生了什麼事?

  「獲選者要奴隸販子老大放了伊克,但是奴隸販子老大要求很多錢才肯放人,後來獲選者說要再次和奴隸販子談價錢,便留我和骨頭爺爺在酒店,一個人過去。一個晚上之後,獲選者帶著伊克回來了。我們後來協調丹恩幫派之間的火拼,得到了許多武器,沒多久獲選者就和我們說她打算掃蕩丹恩的奴隸販子基地,解放奴隸。」

  史力克彷彿要讓骨頭爺爺喘息似的吸了吸鼻子,「你們也知道骨頭爺爺和我都痛恨奴隸販子,所以當時也沒有多想,只是覺得這行動實在是太棒了!說不定也能找到我的妹妹。但是掃蕩行動當天,就像今天一樣,她被憤怒的魔鬼附身了,殺紅了眼,在奴隸販子老大身上開槍打到子彈用完。我們那時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獲選者冷靜下來。」

  其他人聽了,沒有任何人說話,然而我卻無法理解史力克所敘述的事情是代表何種含意,因此眼神投向了蓋西迪,希望能從他那裡獲得解釋。也許蓋西迪發現了我疑惑的眼神,但他只是長聲喟嘆道:「雖然無從得知是不是被強迫的,但大概是這樣吧--用身體換取其他的代價,就是這麼簡單,也是如此殘酷。」

  「革力士,如果你還是無法理解的話,就先把這件事放一邊吧。不要向獲選者追問,以免對她造成再度傷害。」

  「不……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有一些不好的記憶從潛意識裡被勾起,然而那似乎並不是我的親身經歷,而是刻畫在基因密碼之中的--父親的記憶,以及族人的記憶。

  單方面的暴力,強迫的性行為,在調戲之後便開槍射殺,長輩們從英克雷軍那裡見證過的殘忍場景隱約從腦海中浮現,那是給後代們的警惕--英克雷軍並非是可以信任的對象,但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

  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蓋西迪所說過的:好好看著獲選者。我也不想再讓她承擔了我的仇恨,而做出傷害自己的傻事了。    

  當晚,獲選者因為傷口受到感染而有些發燒,我們距離舊金山還有一天路程,只好先露宿野外。

  在巡邏營地的時候,遇到了另一位伙伴,帶著超級重力拳套的變種人馬可世走了過來。變種人是浸泡過FEV病毒的人類,受到病毒的影響,會獲得強大無比的力量和生命力,但代價是全身長滿綠色的疣和膿包,以及喪失絕大部分的智力和記憶力。不過也有能夠保留智能的例外存在,例如眼前的馬可世--礦業城市破碎丘的警長,另外據說他在從前的變種人與人類的戰爭中,還是是變種人一方的領導者--教主的左右手。

  「革力士,這幾天夜晚的巡邏辛苦你了。」

  「不會,馬可世先生。」

  「不用加上先生,對變種人來說多了稱謂反而更容易忘了自己的名字。」馬可世直爽地拍了拍我的肩頭說道,「今天由我來巡邏吧。很久沒有執行警長的工作,筋骨都生鏽了。」

  「知道了。」我點點頭。

  變種人和死爪,這是個讓人類聞風喪膽、感到恐懼的怪物組合,現在卻正十分平和地彼此談天交流中,在旁人眼中看來應該會直呼不可思議。

  今晚的夜空非常晴朗,看得到又大又圓的皎白月亮。這時,我想起了一個從前就很想問的問題,也就是前不久才問過蓋西迪的問題:「馬可世,為什麼你會想要加入獲選者的隊伍?你在破碎丘的警長工作不要緊嗎?」

  「獲選者在破碎丘幫我解決掉很多麻煩,而且破碎丘的事務都已經上軌道了,變種人與人類之間的衝突矛盾也暫時消弭,我離開那裡也沒什麼關係。再說……」馬可世停頓了一下,「獲選者的邀請只是個契機,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尋找教主殘存的部隊,告訴他們:戰爭已經結束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心臟突然一陣刺痛,因為那同時也是第十三號避難所的死爪們所共同冀望的夢想,但這夢想最終也只是流於烏托邦的空想罷了。

  「只怕是英克雷軍和FEV病毒還存在的一天,戰爭就不會結束。」

  戰爭……戰爭永遠不會改變,也不會結束。我自嘲地反駁道,然而這種充滿憤世嫉俗的嘲諷,連我自己也覺得不堪入耳。

  聽了我的話後,突然間,馬可世的眼神迅速轉為警醒,他充滿警戒意味地回問:「革力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嘴角勾起,充滿苦澀地笑了笑。也許,這樣的笑容看起來應該是十分猙獰的吧。

  「第十三號避難所的死爪就是知道了太多事情,所以才會被滅口。這一點,其實我自己也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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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為革力士視角    

  這天晚上,破例和馬可世交換工作後,沒有在夜間巡邏,反而走向獲選者所搭的帳棚。

  獲選者在打了抗生素和治療針之後,發燒的情況有稍微緩和,但身體還是因為病菌侵襲而虛弱,只得早早休息。

  走近了帳棚,便發現她正盤坐在簾門前的土石地上。

  「咦?你怎麼來了?」她急急忙忙拍掉身上的灰塵站起來,很驚訝的問道。

  有點擔心她,想要看看她,大抵是這樣的原因,但我並沒有說出口。

  「今天是由馬可世巡邏,沒我的事,所以就來了。」

  「這樣呀,我知道了。」她微笑著點點頭,又再次坐回地上。

  「獲選者,不進去帳棚裡休息嗎?」

  她搖搖頭,「今晚的夜空中很多星星,我想多看一會兒。」

  「革力士,既然沒事的話,那就坐下來一起看星星吧?」獲選者轉過頭來提出了邀請。

  我原先的目的也是為了陪伴和看顧,所以就依著她的邀請,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獲選者很專心地看著天空、數著星星有幾顆。

  這或許是我第一次仔細端詳獲選者,過去總是因為匆匆趕路,或是被突如其來的戰鬥打擾,而沒有好好看過她。她和我們這種只有發達異常的肌肉包覆著骨骼的猙獰生物完全不同,半長不短的黑直髮,襯托的是白淨的瓜子臉,皮膚有些白晰,但仍看得出是有陽光祝福過的健康膚色。她和大部分的廢土居民長得不太像,臉部輪廓不是很深,雖說她是來自北方的阿羅由部落,但我覺得那樣的樣貌和舊金山中國城的人們有些類似,也許可能是混血兒吧?

  抬頭仰望夜空,幾許淡白的星光閃爍著。過去在流浪的旅行途中,曾經聽過一則傳說:生物死後,他們的靈魂都會回到天上,成為夜空裡的星星,看照著地上的生命。不知道我的族人和獲選者的族人,是否也在天上看著我們呢?雖然死爪族群裡是沒有那樣的傳說,但現在的我卻寧願相信異族的信仰。至少,這樣想的時候,因悲傷和憤恨而絞痛的心不會那麼痛苦。    

  我們彼此之間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天空,陷入了戰鬥之外難得的寧靜氛圍。在一段安靜的時間之後,獲選者輕輕地開口了:

  「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我回問,即使已大概猜測到道歉的原因。

  「我給你們添麻煩了,還讓你們放下手邊的工作照顧我……」

  「這是身為同伴應該要做的事,不是麻煩。」

  「我想這次事件應該讓你對我感到印象幻滅了吧?」她淒然一笑,「失去理智之後,就像厲鬼一樣凶神惡煞。」

  「不,我能夠理解,只是覺得妳不需要把我的仇恨一併擔負起來。」

  「那是我的責任。」她義正辭嚴地聲明:「獲選者——Chosen One,這個名字代表的是『被選上的人』,原本我離開村子就是為了找尋G.E.C.K,創造了伊甸園後才能拯救村子。現在死者無法瞑目,倖存下來的村人被抓走了,那麼拯救他們就變成我必須去做的任務。」

  「像妳這樣的人?」

  我突然警覺,這可能就是獲選者至今所有行動的癥結。

  席地而坐的她,環抱屈起的雙膝,淡寫隱喻道:「被輻射污水污染的白布,再怎麼洗也都無法洗淨沾染在上的螢光污漬,再也無法恢復成原本的白布了。」    

  突然間,我明白了蓋西迪先前說過的「過於乾淨」所隱含的意義。

  因為沾染上了污點,反而讓她更想追求乾淨無暇的事物。所以,不相信人類,只相信自己認為純白無暇、美好善良的事物。    

  我認為,我有必要向獲選者坦白一些事實。

  「獲選者,妳覺得死爪不會說謊嗎?」

  獲選者沒有回答,她只是有些錯愕地看著我,等著我的下一句話。

  「我們並沒有妳所想像的那樣高尚,獲選者。」

  「甘德他曾經私下透露過:英克雷軍抓走了所有的第十三號避難所的居民,而他們是奉英克雷軍的命令來看守避難所,並且殺死所有想來刺探這個避難所祕密的人。但因為罪惡感,甘德終究還是隱瞞上級,留下那些刺探者和迷途者的命。」

  那是甘德帶進墓地裡的祕密,也是英克雷軍亟欲消滅的證據。作為最後的倖存者,這些秘密總是在每個夜晚隨著夢魘燒灼內心。在這個冷酷無情的廢土世界中,有誰可以信任,訴說那些灼痛的祕密?

  但是,我相信獲選者。

  「如果你想問我為什麼一個才來幾個月的死爪會知道這麼多,那是因為我也說謊了--甘德,是我的父親。雖然我沒參與捕捉行動,但至少還知道一些事。」

  「所以沒有人是完全純潔的,每個人總是會有些灰色地帶;所以不需要執意當個乾淨的人,也不需要因一時的污穢而自我厭惡。妳就是妳,獲選者,就如同我是革力士。」

  獲選者沒有回話。

  在埋入雙膝的顏容之上,隱約看到了如淚的流星落下。  

    夜已更深,再加上獲選者有傷在身,便催促著獲選者早早回帳篷休息。

  「革力士。」

  「是,獲選者?」

  「今天晚上可以陪在我旁邊嗎?只要一個晚上就好,不會妨礙你巡邏的。」她堅定地看著我,眼裡除了請求之外,也透漏一絲害怕被拒絕的忐忑不安,但其實我完全沒有理由需要拒絕她。

  「好的,獲選者。」

  帳棚雖然有點小,但還勉強可以容納一隻彎腰的死爪的身高,我坐臥在她身旁,看著她蜷縮在睡袋之中,不時翻來覆去。

  既年輕又脆弱的生命。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獲選者再度出聲:「革力士。」

  「是?」

  「我可以握著你的手睡覺嗎?」

  這個要求實在有點困難,我當下沒有答應她。畢竟死爪的手形同殺人武器,尖銳的爪子隨時都可能不小心割傷她。

  「尾巴可以嗎?」想了又想,身上沒有尖刺和刮人的鱗片的地方似乎只剩下平常用來維持平衡的尾巴,而獲選者聽了之後也點點頭。

  於是,我將身體轉個方向,改將尾巴伸到她的面前,而她就像個孩子似的一把抱住。

  尾端傳來她溫暖的體溫,以及充滿生命力的心跳聲。從她逐漸平緩的呼吸來看,我想她今晚應該可以暫時放下心中那些重擔,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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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為獲選者視角

      我曾經憎恨過我自己。

  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們受牽連,在沙塵之中倒下死去,化為腐屍引來嗜血肉的蒼蠅和殭屍鬣狗爭食。憎恨自己的天真,憎恨自己的弱小,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也憎恨自己為什麼無法接受那些司空見慣、應該要早點習以為常的骯髒事物。無論到哪都是口是心非的虛偽,為了活下去而殺人的弱肉強食,泯滅人性的醜惡,不管怎樣都無法接受,無、法、接、受!

  悲哀的是,我卻什麼也做不到,流下的眼淚沒入砂土消失無息,只能學著用習以為常來催眠自己。但是這種不關己事的冷漠其實是無濟於事,惡果終究還是算到了自己頭上。

  懷抱著那活著的溫暖,那是多麼令人想哭的感動,而他的坦言和溫柔悄然拭去我的眼淚。像我這樣骯髒又懦弱、被仇恨扭曲的無用之人,他卻待我如一。

  我想,為了他,我終於可以正視過去的傷痛,相信自己能夠做到,更堅定地往前走。

  救回族人,結束這場悲哀的戰爭──那是我的使命,相信也是他的心願。    

  隔天醒來,確認身體沒什麼大礙之後,隨即便收拾行李準備重啟前往舊金山的旅程。革力士一直待到了早上,睜開眼睛看到他還在的時候,心中不禁湧上莫名的溫暖。

  這些天來沒再遇上英克雷軍,值得慶幸,畢竟我實在不想再回憶起那麼不堪的自己。南方的路途意外凶險,除了劫人錢財的匪徒和零星的英克雷軍巡邏小隊之外,最讓人擔心的莫過於遇上超級變種人,還有多腳獸、浮游特這類長得可怕又和他們外表一樣難纏的變種生物。有時與變種人戰鬥過後,偶爾會瞥見到馬可世無奈的表情,必須手刃已經失去理智和自我意識、成為狂暴凶獸的同胞,想必一定很不好受。

  一想到這,我看向身旁的革力士,不禁好奇地問道:「革力士,如果你在荒野中遇到了死爪,你會怎麼做?」

  「如果他們攻擊我們,那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反擊。」披著褐色長袍的死爪即刻回答。

  毫不猶豫嗎?他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為什麼呢?那你不會感到……無法下手的猶豫、無奈,或難過?」

  「這是基本的生存問題,一旦戰鬥開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革力士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又淡漠的開口說道:「對我來說,我的族人就是第十三號避難所的死爪們,因為我們能夠互相交流、理解彼此的想法。對於已經無法順利溝通的族群,我想我很難抱持和我同族一樣的情感。」

  「為什麼沒辦法順利溝通?是因為語言系統不同?」

  「不,使用最基本的死爪語彙就可以交談,但最主要是思想沒辦法同調。」像是回憶起某些事,他望向了天空,「當我獲得了新知,心中充滿的喜悅;見識到建築和工藝,不禁令人讚嘆的驚艷;這些感受,他們都沒辦法理解,也不可能和他們討論。對那些死爪而言,他們的世界就是狩獵和捕食,僅此而已。」

  「只有甘德他們……只有擁有智能的死爪,才能夠理解我的想法、我的感受,也才會發展出文化。即使在科學上的血緣認定是同源同種,但在思想上我們已經分裂成不同的族群了。」

  「這樣呀……現在只剩下你……可以說是最後的死爪了吧?」

  他苦澀地回答:「或許可以這麼說吧。」

  在些許凝重的尷尬氣氛下,我也不敢再多追問那些讓他觸景傷情的問題。最後,我們默默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在汽車燃料僅存三分之一的時候,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來到舊金山的入口,印入眼簾的是具有東方味的大門──或者說是牌坊,以紅磚屋瓦建成,上頭還有精細的金蛇雕飾,工藝之巧讓人不禁讚嘆。路上行走的人們絡繹不絕,在這戰後的世界裡,顯得異常繁華,卻又完全不同於新里諾那種紙醉金迷的氣氛,亦有別以往到過的城市,有著更多樣化的文化氣息和異國風情,公共設施也很健全,遵循著某種秩序來維持城市的繁榮。

  「嘿!我從來沒想過我會來到舊金山!」蓋西迪興奮地東張西望環顧四周,年近六十的老人頓時變成宛如第一次郊遊而神采飛揚的小男孩,「雖然有聽聞舊金山的驚人之處,但是百聞實在不如今日一見。這真是個讓人驚訝的城市,不是嗎?」

  「骨頭爺爺說他蠻喜歡這個地方。」史力克摸了摸他鼻上的大骨頭,有點害羞地略帶鼻音說道。他的答話,還真讓人覺得可愛。「既然骨頭爺爺說喜歡,那麼對史力克來說應該就是非常喜歡了。」

  我順口問在一旁的革力士:「革力士,你曾經來過舊金山嗎?」

  「以前有來過一次,那時候的舊金山,就和現在一樣繁榮。和其他城市相比,這裡主要是哈伯教派的勢力範圍,也有許多中國後裔,不過兩方多少有些派系對立的狀態。」革力士回應。

  就在開心談話之際,有個低沉的男聲打斷了我們:「我們鋼鐵兄弟會需要妳的幫忙,獲選者。」

  「你是──鋼鐵兄弟會的人?」

  鋼鐵兄弟會,每次遇見他們的人員,都守衛在一幢非常低調、外觀方正的褐黑色鐵皮屋,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是在旅途中見識過兄弟會成員的精良裝備後,這樣不起眼的基地,想必也是有玄機之處。

  穿著戰鬥裝甲的男人伸出了手,表達善意,「我是鋼鐵兄弟會的馬特,請多指教。」

  「我們能夠提供妳所想要的東西,只要妳能協助辦幾件事。剩下的話,我想不方便在這大街上曝光,請到我們的基地來,我再跟妳說明。」接著馬特轉身進入他身後的房子。

  只願意透漏隻字片段的訊息,再多的話就不願繼續說了,有時實在讓人摸不著頭緒。雖然疑惑著他的目的,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尋求下一步的線索,我們也只能跟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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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為獲選者視角    

  進入了鋼鐵兄弟會的基地,一眼望去,與腦中想像的情景差不了多少:冰冷的銀白鐵壁、讓人有些發寒的藍白燈光,各種電腦和管線組成了一個高科技軍事基地的既有印象。但和想像中有些不同的是:那銀白色的鐵壁上參雜的慘綠鏽斑,以及──除了馬特之外,沒有任何人影。

  是引君入甕的陷阱嗎?正當我打算思索這個可能性時,馬特像是看穿了我們的疑慮,開口解釋道:「不必擔心,這裡沒有任何埋伏,只留守一人精簡人力,也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

  穿過層層密碼制的銀白鐵門,我們最終來到了一間有著各種精密的電子設備,看似是基地的中央控制電腦室。

  「馬特,歡迎回來。」

  「我回來了。這幾位是為了『飛鳥』計畫而找來的幫手,請幫我調出相關的資料。」

  踏進門口第一步的同時,來自主控台的電腦發出了單音調的聲音訊息,卻有著異常人性化的語氣。而馬特像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狀況,簡潔地向電腦提出了搜尋資料的需求。

  「收到了。編號46235,檔案搜尋中。」電子音回應了馬特,開始進行搜尋;不消一秒,電腦的投影螢幕展開,布幕上頭投射了地圖位置和一些數據資料。

  「他是這個基地裡的人工智慧,也是我們的夥伴。有帶著機器人同伴的你,應該能夠理解它的存在。」

  馬特回過頭來向我們介紹了他的電腦夥伴,我點了點頭表示了解。同行的天網也似是好奇基地內部的科技設備,驅動著輪子在四周轉來轉去。

  當資料都準備就緒後,馬特便開始解說投影片中的內容:

  「鋼鐵兄弟會主要的宗旨是收集戰前科技,藉著保護和掌握科技,來重新發展人類社會。幾個月前,我們碰到了自稱為英克雷的組織,然而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他們的科技水平可以說是超過了我們,這實在令人不安──尤其無法確定他們種種的行動到底有什麼目的。為此,我們在丹恩城、NCR,以及舊金山成立了前哨站,觀察英克雷的一舉一動。」

  「你們發現了什麼?」馬可世雙手交叉盤放胸前,接著詢問。

  「我們發現英克雷在毒品、武器、奴隸買賣等方面有很多見不得光的動作,但是我們仍然還沒找到那些行動之下的真正目的。」

  馬特的回答到後來益發沮喪,最後嘆了一口氣,「然而,在那之前,我們遇上了一個更大的難關。」

  他停頓了下,而後繼續說:「英克雷居然發展出了飛行機器『飛鳥』,以便他們能夠迅速探入各個地區,而我們兄弟會沒有任何類似的技術技能夠抵禦這樣的威脅,無法阻止英克雷的入侵。我們需要有自己的飛鳥技術,或者是可行的技術。」

  「最近,英克雷在北方建立了自己的基地,名叫那瓦羅,是作為飛鳥補給燃料和維修的中繼站。我在想,像這樣一個基地,可能會有完整的飛鳥建造技術或者是設計圖。」

  聽完上述的說明後,我大致上了解和推測出馬特希望我協助的事:「你是希望我能夠潛入那瓦羅,對吧?」

  「沒錯。所以,我需要有人潛入基地,竊取設計資料,並且帶到我這裡。」

  「可是那是一個軍事基地呀……真的可以做到潛入這點嗎?」一直默默聽著的蓋西迪,突然開口問道。

  「根據之前派出的偵查兵探知到的消息,那瓦羅這陣子正在招募新兵,來充備他們不足的人員,也許可以根據這點來入侵。我的建議是你們其中一人單獨過去進行計畫,而其他的同伴可以先在這裡等著,人多的話恐怕會使他們起疑心。」馬特回覆道。

  「另外,偵查員最近失去了聯絡,我只能做最壞的假設和打算。所以,也請小心。」

  「當然,為了感謝妳的幫忙,到時候會提供給妳兄弟會所收集到的一切關於英克雷軍的資料,除此之外,我們也會允許妳自由出入這裡的地下工廠,最好的兄弟會科技也可任妳使用。獲選者,妳的決定呢?」

  當看向後方各個摩拳擦掌的夥伴們時,不禁令我莞爾一笑;最後,我做出了決定與回答:

  「坦白說,我確實希望能得到有關英克雷軍基地的資訊。當然我很樂意幫忙,也謝謝你的忠告,不過心領了。畢竟想要讓這些好戰份子乖乖待在這裡,恐怕比毀滅英克雷軍還困難。可以請你將那瓦羅的地圖以及相關資料傳送到我手腕上的嗶嗶小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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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為獲選者視角       身為駕駛的天網接收了馬特給予的地圖定位,以及先前鋼鐵兄弟會的探查資料,將車子開到一個隱蔽的山洞裡。距離目的地雖然尚有行走十分鐘的路程,倘若爬上山壁透過望遠鏡察看的話,卻能夠清楚觀測到整體的建築外觀以及四周的地形,是個絕佳的偵察地點。

  那瓦羅,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老舊且充滿復古風的加油站,然而根據馬特提供的情報,那瓦羅實際上卻是英克雷軍的據點之一。

  我拿出了地圖,和大夥兒一起討論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由我一個人去偽裝成新兵混進那瓦羅,而你們其他人……」我指了指地圖的左上角,「在這邊的樹林裡待命,等我完成任務後接應我。不要太靠近基地,那附近全是地雷和陷阱,也小心不要被巡邏的士兵發現。」

  「骨頭爺爺說,他不喜歡這個地方。」史力克小聲地傳達在他鼻梁上的橫骨的抱怨。

  「知道了,我們會去那裡留守把風。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一個要求──」雙臂交叉環胸,一直站在旁邊旁觀的蓋西迪,突然開口提出要求:「我們必須要先確認妳真的順利進入那瓦羅基地,才能前往妳指定的地點。」

  「蓋西迪,你有什麼打算?」

  「把妳的嗶嗶小子打開,開啟無線電功能,讓天網接收妳那邊的音訊;我會待在這裡,用狙擊槍的瞄準鏡觀察對方動態。」

  「別擔心我們,女孩,妳才是最需要注意自身安全的人。祝妳行動順利。」     

  我隻身徒步走向那個佇立在荒漠之中的老舊加油站,隨著步伐逼近目標,我覺得握緊的拳心正在冒汗。

  到了入口,我看見一名披著連帽長夾克,底下身着老舊T恤和牛仔褲、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坐在板凳上閱讀雜誌。他的外表在這個加油站之中看起來意外乾淨,甚至有些格格不入──不像以前見過的那些車廠技工,身上滿是沾染石油的烏黑痕跡。那人倏地闔上手中的雜誌,將之隨意丟棄一旁,挑著眉撇了撇嘴,不怎麼友善地看待我的來訪。

  「妳是誰?一個人來到這個加油站做什麼?這裡可沒有什麼吃的東西可以施捨給乞丐。」

  我深呼吸一口氣,按捺住緊張的情緒,然後鼓起勇氣說出在心裡排練多次的臺詞:「聽過英克雷軍嗎?我想要加入。」

  馬特的情報曾提到:想要應徵那瓦羅的新兵招募,只要直接表明想要加入英克雷軍即可。能得知消息的都是自有門路,其他的廢話都不必多說,刺探情報的話語更是打草驚蛇的禁忌話題。除此之外,由於極缺人手,因此大多不會詳細過問新成員的來歷。

  對方在聽到了關鍵字之後,露出訝異的表情,隨即又迅速恢復平靜。

  「原來是新兵嗎?從那道門後的地道下去,和守衛報上密碼『蠢貨』就可以了。」

  「了解了,感謝。」我點了點頭,同時也因計畫進行順利而暗自鬆了一口氣。正想著要趕緊結束對話,離開現場前往地下基地,卻又冷不防被叫住。

  「慢著,看妳的外表像是北方部落的人,是怎麼知道這裡在募兵?」

  出乎意料的問題,讓人措手不及;握拳的手心感覺又開始冒汗,腦袋一片空白。

  該怎麼辦?得必須回答些什麼出來才行。

  「因為那些巨大的『飛鳥』的緣故。」

  閃神數秒之間浮出了一些念頭,我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隨口胡謅了個理由:

  「我在旅途之中,就有從一些流浪的傭兵口中聽說英克雷軍在徵募新兵,但是不確定募兵中心的詳細地點。後來是因為看見飛鳥飛往了這個方向,才確認位置而來到這裡的。」

  那人捂弄下巴的鬍渣緊盯著我,像是察覺到了有些什麼古怪不對勁,皺起眉頭轉為警覺的表情。

  「妳是說,妳看到了『飛鳥』,並且追著它過來嗎?但是最近我可沒聽說有什麼鳥會飛過來,況且……」

  「妳連這裡養了什麼都很清楚,真是不簡單。不過呢,未免也知道得太多了,嗯……」話尚未說完,也索性不說了,左手伸入夾克口袋掏出了一個黑色方塊──那是無線電。

  內心的警鈴頓時響鳴大作,狀況不妙。

  在我心想「糟糕了,難道還是被識破了嗎?」並且意識到「必須要阻止他通風報信才行!」的同時,身體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一道短促低沈的槍鳴從耳邊劃破寧靜,又迅速地使世界歸於寧靜。

  他往後倒下了,那槍擊中在眉心正中之處,精準地留下一點漆黑的彈痕。

  那樣的槍法如此令人熟悉,就自己所見過的,也只有那個人做得到。

  「女孩,麻煩解決了,繼續往前走吧!」手腕上的嗶嗶小子傳來了蓋西迪的聲音。

  「多謝你了,蓋西迪。」

  知道那些同伴與自己同在,縱使看不到對方,我還是不禁對手腕上的嗶嗶小子露出安然放心的笑容。

  然而安心的同時,也不斷告誡自己不能掉以輕心。夥伴的支援只能到這裡,只要走到 通往那瓦羅基地的那扇門後,接下來,必須要自己一個人執行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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